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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再次从蓝忘机口中听到“魏无羡”这个名字，魏无羡第一反应竟是恍惚，然后才了悟原来蓝忘机早就认出他来了。这时他才感到尴尬，如一滴落进清水中的浓墨，无声地漫开，愈发尴尬。

他以为自己是莫玄羽，叫了蓝忘机那么久的老师，缩在叫“莫玄羽”的壳子里，撒泼打滚卖萌，不怕丢脸不在乎面子。那蓝忘机每次看到这样的他的时候心底会怎么想呢？他一定觉得魏无羡这个人可耻极了。

不知羞、不正经、不要脸。

简直顽劣不驯！

比当年还不如。

思及此，魏无羡沉默地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他以为潇洒的离开算是成熟的表现了，能挽回那么一丁点儿在蓝忘机心中跌至深渊的形象。结果，才走出半步，手腕却被蓝忘机拉住了。

魏无羡回头望去，却见蓝忘机的眼中虽然依旧含着怒意，但更多的却还有紧张、着急，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害怕。

他突然想起同住第一晚那个藏起天子笑的蓝忘机，好像藏住了一个大秘密。

 

“那你藏着这酒干嘛？”

“这是给一位故人备着的。”

 

千万种猜想一瞬间在魏无羡脑中闪过，快得他只来得及抓住那最奇妙的一种猜测的尾巴。

但这已经足够到让他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蓝忘机一怔，诚实答道：“你入学审核时那场机甲战。”

“因为‘幻阵’？”魏无羡感到不可思议。

考核时那场机甲对战，他确实用了“幻阵”没错，但在当时重力加倍的情况下，其效果大大削减，称不上攻击，只是在防御。如果那不是魏无羡自己操作的，换了他来看，只会觉得这是对“幻阵”的表面模仿，却远不及“幻阵”的灵魂。“幻阵”真正的精髓是快速而致命的攻击，而微操只要肯花时间去练，练到对机甲足够熟悉的程度，零失误的准确度也不是不可以做到的。但“幻阵”难就难在它的快速加准确，这才是“幻阵”成为魏无羡的独门绝技，哪怕被数万人录了视频去看都只能景仰而无法学会的原因。

如果蓝忘机仅仅因为那个拙劣的“幻阵”就认定了他是魏无羡，那只能说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结果蓝忘机却摇头了，把他那刚生出来的一丝失望给压了下去。

“我承认你的才华，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我总不能就觉得这世间除了你再没有一个人能练出‘幻阵’了吧？”蓝忘机说得平淡客观。

魏无羡被蓝忘机一顶高帽戴得心里欢喜极了，他知道蓝忘机是不说假话的，能得蓝忘机一句赞美，比被千万人吹捧都更令他高兴。他不禁点头，又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啊？”

蓝忘机道：“不是每个能练出‘幻阵’的人都喜欢在机甲未落地时，就打开舱门从半空中蹦下来的。”

魏无羡：“……”这么危险的事是我干的吗，不可能啊，明明只有半人高了，什么半空！

蓝忘机继续道：“也不好好走路，走路都没个正经。”

魏无羡：“……”喂，你忘了我可是做过升旗手的人吗，当初踢个正步，迷得多少小Omega神魂颠倒，哭着喊着非我不嫁。

最后，蓝忘机依然用着那无波无澜的平平声调，一本正经道：“你跳下机甲落地看向我的一刹那，我见到了自你离世后的十三年来最明亮的一双眼睛。”

话音既落，蓝忘机再没有说话，魏无羡激动得忘了说话。

室内一片如死般的沉寂。

直到魏无羡脑内响起并不存在的机械音提示道：“警告！警告！您的心跳已超出身体负荷，请立刻自行调整！否则将导致心脏无法供血，进而休克。”

他深吸了口气，紧紧反握住蓝忘机的手，压下激动的情绪问，“那万一他就是凑巧跟我这么像呢？”

蓝忘机沉思了会儿，认真答道，“不会的。”

不会，因为魏无羡是蓝忘机独一无二的魏无羡。

是绝版不可复制。

魏无羡莫名从那短短的三个字中听出了这样的意思，他不由心头一热，脱口问道：“蓝忘机，你是不是喜欢我？”

像在悬崖边纵身一跃，终于将那个溜走的奇妙猜想抓到手中，极喜的瞬间却发现自己在空中坠落，底下全是雾，看不清是坚硬的山石还是优柔的碧水，生死一线，全握在蓝忘机手上，魏无羡紧张地望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蓝忘机垂下眸去，抿了抿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魏无羡握紧了他的双手，勇敢坦荡地直白道：“蓝忘机，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

蓝忘机被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表白震得瞪大了眼，一时之间竟做不出反应来。魏无羡问他是不是喜欢他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魏无羡一把攥在了手里，要揉捏出好看或难看的样子，全凭魏无羡掌握。

然后他听见魏无羡又道：“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在‘莫玄羽’入学考核决定留下来时就喜欢你，也许在十三年前那个傍晚就喜欢你，也许在更久以前用练好的绝招给你耍浪漫过生日的时候就喜欢你，也许抢你的第一块肉时就喜欢你。啊……我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

“但是，总而言之，我就是喜欢你，无论是做Alpha还是做Beta，谁的信息素味道我都不管，我只闻得到你的味道。”魏无羡并起三指，对天发誓，“我从生到死都只想跟你一个人上床，绝无玩弄之心。”

蓝忘机觉得他的心被魏无羡捏成了一簇可爱的小花苞，然后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竞相绽放，美极艳极，每片花瓣上还滚着世间最纯净清甜的露水，带着爱情的芬芳，叫人沉醉。然后魏无羡就推了他一下，惴惴问：“蓝忘机，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蓝忘机回握住魏无羡的手，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而紧张，声音颤抖而坚定地答道：“是，喜欢你……”

魏无羡握紧他的手重复道：“喜欢我？”

蓝忘机道：“……嗯……从很久以前开始。”

“很久以前？”

“嗯……只看得到你……”

“只看得到我？”

蓝忘机抽出手将他抱紧：“嗯，好想你……”

“我也想你！”魏无羡同样用力地抱住他，大声回应道。

“只想要你……”蓝忘机搂紧他的腰，低声道。

魏无羡感到有一滴清凉的泪落在他颈间，他想起‘魏无羡’死去的这十三年，蓝忘机是在做着一种怎样无望的坚持，他就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抱紧蓝忘机，道：“好，都给你，我是你的。”

蓝忘机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箍住了魏无羡，让两人的胸膛毫无缝隙，两颗心紧紧相贴，彼此感受到对方快速而有力的心跳，像藏着即将喷涌而出的炙热岩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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