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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火舌所到之处皆成一片焦黑，江蓝二人却乘着飞船绝尘而去。此处仍处于“三不管”界内，却离姑苏蓝氏已不远了。根据紫电的星图导航给出的最短线路，不大会儿，飞船就已驶入了姑苏星际范围，立时便有守卫士兵要求飞船乘坐人员出示通行证。

江澄看向蓝曦臣，无奈地耸耸肩，“我可没有你家这玩意儿。”

蓝曦臣问：“这飞船上有通讯电台吗？”

“当然有。”江澄立马输入密码进入电台使用系统。

蓝曦臣在其面前的操作平面上输入了一段密文，也没有避开江澄，就直接登录自己的身份使用高级权限，联络上了蓝家的秘密电台，传讯道：

“放行刚刚驶入姑苏星际范围的那艘紫色小型飞船，乘坐人员是我，不要声张。”

那边收到信息的通讯台人员心中大惊大喜，没想到失踪已久的宗主竟然安全回来了，他立刻将这消息传讯给戍边少将，接着层层传递……很快，通行拦截阀就被打开，江澄顺利驾驶飞船驶入了姑苏蓝氏。

“去主星，云深不知处。”蓝曦臣对江澄说。

江澄点了下头以示回应，他没有放低速度，而是以更高的精神力及操作的准确性在群星间穿梭。大约一刻钟左右，两人便登陆了云深不知处。

突然，未退出去的通讯电台“叮咚”一响，竟然有新消息。

发件人是聂怀桑。

聂明玦一死，聂家当家的人应该就是聂怀桑，他哥死后聂家就对蓝曦臣下黑手，更是公开通缉。说这一切不是聂怀桑所为，蓝曦臣实在难以相信。他才刚到云深不知处，聂怀桑就给他发消息来了，这聂家在他蓝家埋的线也是很深啊。蓝曦臣想及此，感到一阵心寒，却还是打开了消息。

只见是一封口讯，聂怀桑微弱的声音就从中放了出来，夹杂着电流不稳的滋滋声：“曦臣哥，我没有时间就只能长话短说了。大哥死后金光瑶劫持了我，控制了聂家，我将计就计留在他身边，若你无恙，看到了这条信息，望出手搭救。蓝家可直接向金家宣战，聂家必竭力相助。”

蓝曦臣这才瞥见这条信息的初始发送时间是一周前。

一周前，正是他跟江澄还在那个村庄正想前往清河却得到被聂氏通缉的消息的时候。

原来那时候聂家已经不是聂家了。

 

江澄也在一旁听见了这段话，印证了他之前对金家的猜测，想起这几天的狼狈，此时更是毫不犹豫道：“我早说了金家有问题，就你傻了吧唧的还相信金光瑶。”

“……”

谁料未得到蓝曦臣同他忿然地同仇敌忾，嘴一撇，又问：“莫不是到了现在你还相信这些事不是金家所为？”

“怎么会……”蓝曦臣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半分没有说服力，落在江澄耳里更像是在逃避。

江澄心头渐渐冒了酸味，咕噜咕噜地响着像在发酵一锅陈醋。

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讥讽道，“蓝宗主果然名不虚传，天生一副柔肠，以德报怨，心好宽啊。”

蓝曦臣无奈地摇头，“晚吟，我并非没有原则。是非好歹，我分得清的。我只是苦恼，怀桑话说得含糊，他现在被金光瑶劫持了，我若是向金家宣战，他岂不是有危险？聂大哥已经逝去，如果我连他亲弟都再护不住，如何对得住、对得住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嗯……”江澄沉吟着，也不由蹙起了眉头，“聂怀桑这席话……确实是既无来龙去脉，又无原因隐情，事情倒是说明白了，可又留了好多为什么这样的问题给我们。”

说着，他话锋一转，问道，“曦臣，你跟聂怀桑想必关系也算亲近，你如何看他？”

蓝曦臣反应得也快，瞬间懂了江澄所指何意，回道：“怀桑能力平庸，不可成大器，也未抱有大略。常常小顽小劣，犯错不断，可到底是聂家人，心中无邪，正直善良。他说的，我都信。”

江澄听后，不由弯了眼看着他噗嗤一笑，“你当我还怀疑他什么吗？就算他说的都是假的，是和金家勾结在一起给我们设的陷阱，江蓝两家合作也可同金聂两家一战，我怕什么？我只是问你，是否觉得他这个人值得你去救。”

“抱歉。”蓝曦臣为自己对江澄的话的恶意揣测感到羞愧，脸上微微泛着粉色，却还是直视着江澄，肯定地答道，“自是值得的。”

“那就行了，我帮你。”江澄顺口就这么豪情地说了出来，一顿，又连忙改口道，“我也不是为了帮你，之前差点死掉，这笔账怎么也要算到金光瑶头上。”

“本宗主向来，睚眦必报。”

 

飞船在云深不知处的港口着岸，待两人一下船，汉堡型飞船便化作一抹细细的紫色电流飞翔着盘桓到了江澄手指上。然后江澄便落后蓝曦臣半步跟着他往蓝家主府而去。

路上时不时地总会碰见其他居民，那些人看见蓝曦臣都是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仿佛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问个彻底，等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江澄，又礼貌地停在了原地，只是冲蓝曦臣鞠躬行礼。

其实帝国并没有在非正规场合必须行礼的要求，在这种普通场合对人行礼，都是在表达对对方一种莫大的尊敬。

蓝曦臣真的很受人爱戴啊。江澄想。

尽管知道对方是在向蓝曦臣行礼，却让走在他身后的江澄有了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尊贵的气场。

他看向蓝曦臣，蓝曦臣正对那些行礼者一一点头表示回应，脸上挂着江澄曾在每一次外交场合上见过的蓝曦臣式笑容——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标准礼仪教科书微笑。

他曾经觉得这个人虚伪，是个笑面虎，不好打交道，短短几天，再看这个人，连曾经他最嗤之以鼻的官方微笑都觉得充满真心，满是赤诚。

江澄觉得蓝曦臣这个人，真的很好，很好。

一切阴谋诡计、心机算计都不该用到他身上来。就算为了他这份真心与温柔。

他不禁坦诚：“蓝曦臣，其实我在你家安插了一个顶级特工，他的身份可是我们江氏第一机密，待会儿我告诉你是谁，我把他带回去，行吗？”

“是谁啊？”

“说了待会儿告诉你嘛，你先答应我。”

蓝曦臣笑着回头看他，却假装犹豫地皱起眉头，“那要是他从我们这儿盗走了许多蓝氏内部机密怎么办？我可是有原则的蓝曦臣啊。”

“哦？那你这是侧面承认了我们之间有私情？”

蓝曦臣摇头：“……算了，我辩不过你，你总有奇奇怪怪的道理。”

“你可不知道我那位顶级特工才是真正的能说善辩呢。”

“嗯。那你就跟我说说吧。”

“他呀……”

 

到了云深不知处后，虽前路仍有荆棘，却不用再担心身后还有追兵，两人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倒是有说有笑地走了一路，一直走到蓝家主府。

门口的守卫见了蓝曦臣连忙开门相迎，同时，“宗主回来了”这消息也如插上翅膀的信件般飘飘扬扬地传到了各个将领耳中，诸位将领立刻从各处居所火速赶往蓝家主府的大堂。蓝曦臣同江澄穿过九道拱门，转过十八条回廊，终于踏入蓝家主府大堂。放眼望去，大堂两旁各自分站了十四名将领，蓝曦臣走上主位，朝众人一拱手，一俯首，歉道：“是曦臣让各位担忧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各位了。”

“没事，平安回来就好。”蓝曦臣右手边为首的一人爽快道。

接着众人也随声应和。

“嗯。”蓝曦臣略一颔首，扫视了两圈后都未见到叔父与胞弟，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凝重之色，“诸位可知，我叔父与忘机何在？”

“蓝老先生称病不见人，已有一些时日。忘机……忘机不知为何将自己锁在研究室内，不许旁人入内。”有人答。

这其中蹊跷甚多，蓝曦臣蹙起了眉，又问：“我不在的这些时日，是谁在替我主事？”

“是您的副官，苏涉。”

话音既落，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蓝曦臣心上。

是苏涉，换了他的抑制剂的人是苏涉，是他不可能去怀疑的副官苏涉。

即使早做好被信赖之人背叛的准备，但一阵被背叛的痛意还是难以抑制地密密麻麻地在蓝曦臣心头泛起，仿佛被扎了无数根细针。眼神一黯的同时，却恰好与江澄含着安慰的眼神交叉会聚。

蓝曦臣捏紧拳头，沉声道：“苏涉叛族，立即将苏涉收押入监，我稍后再审。我既已归来，那么其他事与安排一切照旧。散了吧。”

“是，宗主。”众将领如潮水般退出了大堂。

一眨眼的功夫，大堂之上，就只剩蓝曦臣与江澄两人，一上一下，两相无语，默然站立。

“蓝曦臣。”是江澄先开口了。

蓝曦臣看向他。

我就说了你不要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吧。

你难过个什么劲儿啊，叛徒就是叛徒。

……种种话在江澄喉头滚过，冒上来又被压下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八竿子搭不着边地问了句：“魏婴在哪儿呢？”

“魏婴？谁？”

“哦，不是，在你们这边应该叫魏无羡。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顶级特工，也是我兄弟。”

魏无羡。蓝曦臣对这个名字不可谓不熟，这不正是他弟弟蓝忘机当时在云深不知处念书时的室友嘛。后来毕业之后，跟忘机作为那届最优秀的毕业生一起进入了军队，还在同一个团里共事过。于是，蓝曦臣道：“我去军队系统里查一下，把他叫来。”

谁知这一查可就出问题了。

档案资料上明明白白写着，魏无羡，亡。时间也正是一周前。

江澄看着档案上灰败的照片，大写的黑色字“亡”，表情霎时变了，如丧考批。

“……江澄。”蓝曦臣担忧地唤了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握住他的手予以安慰。

江澄抽出手来，定定地望着蓝曦臣道：“死要见尸，查他尸体在哪儿，我要把他带回去。”

“好。”

于是蓝曦臣又动用高级权限查魏无羡死后尸体的去向，却发现是被蓝忘机带到了最高研究室。他二人立即赶往最高研究室，一路畅通，直到到了门口，哪怕是用蓝曦臣的身份识别，大门也拒绝打开。

而蓝忘机一直就在里面，蓝曦臣没法子，只好给蓝忘机发去了一个视讯请求。没想到立刻就被接通了，蓝忘机冷淡的毫无生气的脸出现蓝曦臣眼前。蓝曦臣见了满是心疼，小心翼翼地唤道：“忘机？”

蓝忘机点了点头，“嗯，兄长。”

“我回来了。听说你这一周一直都待在这里面，忘机，到底怎么了？”

“我要救活一个人。”

“魏无羡？”

“嗯。”

江澄看着他那副死气沉沉的面孔心中莫名憋气，只想冲进去把魏无羡的尸体带回云梦，少被人折腾，却被一旁的蓝曦臣拉住了手，按捺下火气来。

只见蓝曦臣又道：“忘机，让哥哥进去看看好吗？我会帮你的。”

“……”

沉默，如同时间被凝固般的沉默。

沉默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门终是被缓缓打开了。

 

蓝忘机完全失了往日的精神气，满身掩不住的颓废哀伤。蓝曦臣从未见过这个一直让自己骄傲的弟弟这副失意的模样，心下不由一疼，问：“忘机，发生什么了？”

“魏无羡死了……我救不不了，救不了……”蓝忘机喃喃道。

蓝曦臣这才环视了这间研究室，发现正中央的球形大容器里睡着一个人，正是魏无羡。他草草扫了两眼机器上呈现着的结果，冷冰冰的数据皆是0。魏无羡已经没有了一丝生命体征，无论是心脏还是大脑都已经完全死亡了。即使科技发展到如帝国这般可以将大脑移植到新的身体容器里去而复生一个人的先进程度，也没办法复活一个心脏跟大脑都死亡了的人。

显然这点已经不用蓝曦臣多说了，蓝忘机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只是他还固执地不肯放弃。蓝曦臣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拥住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支持他想做的任何事，也相信他会坚强起来，因为他是蓝忘机。

江澄却不那么友善了，见他们俩刚抱完松手，就直接提出要将魏无羡带回去。蓝忘机情绪一点也看不出多大波动，面上却冷若冰霜，硬邦邦道：“不可能！”

江澄也是个一点就炸的暴脾气，立刻就怒目而对，吼道：“凭什么！”

“……”

蓝忘机不说话，拒绝的姿态却很强硬，直接转身到操控台边将大容器锁了起来。他自己自制的程序、自设的密码，任谁也奈何不了，就像之前那扇门一样。

江澄怒了，直接就想跟蓝忘机打一架，把他揍服了，然后让他把魏无羡的尸体交出来。自家的兄弟，凭什么客死异乡还不能魂归故土。

 

可这架还没打起来，蓝曦臣就突然收到一封新消息，发件人是聂怀桑。

“金光瑶已在纠集聂家军队，有意组成联合军队，吞并江蓝两家。我可与你里应外合，望速速行动。”

 

TBC